自蒋能杰之后,其他导演也顺势跟上,相继有《擦一擦你那满腹经纶的道貌岸然》《郁川浮游》等电影以同样的方式与观众见面。人们将这种上映方式称为“网盘公映”。
《一切都会有的》拍摄于北京的一家公益机构,记录了一群心智障碍者无法自控的日常生活。心智障碍者智力普遍低于常人,对周遭事物的适应能力较弱,所以每当人们提及这一群体时,总会有一个模糊的认知:父母让他们待在家里,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供应好吃穿,既防止他发生意外,也避免给别人带来困扰。
而这部纪录片中的处理方式则略有不同。
片中所谓的公益机构,更像是一所学校,他们所做的并不只是照顾这些心智障碍者,更要像带孩子一样,一步步教会他们打理自己的日常生活。同时,为了提高他们学习和劳动的积极性,工作人员也会将一些做饭、打扫卫生之类的工作交给他们,给予劳动报酬。
比如,浩哥对可乐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喜爱。他会为了买上一瓶可乐,主动承担起自己的工作,也算是自食其乐了。
另一位主角斯博则渴望旅行,他也会为了达成这一目标,靠做这些工作慢慢攒钱。
机构的目的则是让他们在这一过程中,锻炼自己的能力,防止智力不断退化。
这里就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小社会,没有外界的冷眼嘲笑,心智障碍者也能有尊严地活着,这是他们生而为人的基本权利。
我相信他们能够感知到这个小社会与外界的不同,同时也能在劳动中获取不曾有过的快感。所以浩哥才会吃着小面包,一脸自得地笑着自语,“冰红茶会有的,农夫山泉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斯博偶尔也会因为“工资”太少,距离自己的旅行目标遥遥无期而生闷气,甚至用砖头砸玻璃。但是,砸碎了玻璃要赔钱,这就意味着自己本就不富裕的存款又要雪上加霜,所以工作人员就会在他想砸玻璃的时候引导他自己思考,让他衡量得失,承担后果。斯博总算才想明白,这砸的都是自己的钱啊。
你看,他们的确有心智障碍,但更是活生生的人啊。当浩哥自己颠勺炒饭,当斯博一板一眼地做起看房计划,与房东签订租房合同,身在屏幕外的我们也不得不为他们鼓掌喝彩。
因此,影片略显粗糙的镜头并不会让人产生反感,甚至更添了一丝真实。
从这个意义上讲,《一切都会有的》自有其价值。它最起码能让人们意识到,心智障碍者并不是没有智力的生物,他们只是反应太慢,但骨子里跟正常人类一样,既有物质追求,也有精神需要(渴望被尊重)。
于是,影片的落点也就顺着这个方向奔去:这家公益机构一直在做的就是这件事,甚至已经帮助个别心智障碍者在社会中就业了。但是,由于政策的支持力度不够,社会的关注度有限,机构从家长手里收取的费用有限,前景并不乐观……
整部纪录片的主体逐渐发生了偏移,由心智障碍者变成了特定的公益机构。
事实上,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提,公益机构的愿景和家长的诉求是否一致?凡是在现实中与心智障碍者家属接触过的人大抵对他们的心理有所了解,他们实际上根本顾不上关心儿女的尊严问题,往往让他们几十年都寝食难安的,是自己去世后谁来照顾儿女的问题。
曾经有一档名为《和陌生人说话》的访谈节目,其中有一期将目光对准了这一群体,发现了一个令人惊愕和心痛的现实,有家长直言不讳地表示,希望孩子死在自己前面。还有的家长已经在自己的墓地旁边,早早地为孩子准备好了安息之所。
遗憾的是,影片对涉及父母的情节一掠而过。我们无法深入感知浩哥90岁的母亲硬挺着不敢轻易倒下的苦楚,也容易忽略斯博父母面对公益机构收费涨价后的无奈,“最理想的状态是,我们去世之后,斯博还能继续跟你们一起走,但一看你们的涨价幅度之后,我们都傻了。”
单从影片的表达来看,《一切都会有的》弱化了父母的作用,放大了机构的努力。
不过,对那些坚守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父母来说,这样的弱势群体,通过镜头被看到,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文/午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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