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是从哲学里分出来的,一个学科成熟了就从哲学变成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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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一位博士在读的朋友来问我:博士学位的英文是Ph.D.,Doctor of Philosophy,为什么叫哲学博士?
具体而言,比较易于检验、比较确定的知识可称为科学,比较难于检验、难于确定的知识可称为哲学。科学和哲学的界限并不是很清晰的,也不是固定不变的。例如宇宙在时间空间上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这个问题,古代是个哲学问题,现代已经变成了科学问题。古人只能用两小儿辩日或者康德的二律背反之类粗浅的思维来思考宇宙,这不会得到什么确定的结论。直到二十世纪初,广义相对论的理论工具和宇宙膨胀的观测结果出现以后,宇宙学才变成了一门科学,可以客观定量地研究了。通过这些研究,我们得到了许多明确的知识,例如恒星的演化、重元素的起源以及宇宙的结局。在这个意义上,哲学的许多部分是“前科学”,即科学的萌芽。
可以用一张图来表示知识的结构:两个同心圆,内圈内部表示科学,两圈之间表示哲学,外圈之外表示未知领域,这两个圈有些模糊,而且不断向外扩大。不断有些哲学问题上升为科学问题,而随着知识范围的扩大又不断产生新的科学和哲学问题。
经常有人喜欢说把科学问题“上升到哲学的高度”,实际上正好相反,哲学可以上升为科学,而科学不会上升为哲学。因为模糊的可以变成清晰的,而清晰的不会变成模糊的。很多人喜欢谈的所谓“上升到哲学的高度”,一般就是把科学已经解释得很清楚的问题,再用所谓哲学的语言复述一遍,很可能还是歪曲一遍。这是无聊的伪哲学。很不幸,历史上这种伪哲学出现得太多了,以致让很多人认为哲学家就是耍嘴皮子的。
当然,科学会对我们的世界观产生革命性影响,例如牛顿力学让我们认识到天上和地下服从同样的物理规律,相对论让我们认识到同时性是相对的,量子力学让我们认识到世界存在本质的随机性,进化论彻底改变了我们对生命的看法。但这并不是科学“上升为”哲学,而是科学对哲学的影响。那些喜欢说科学上升为哲学的人,其实是认为哲学比科学高明,甚至觉得科学家要接受哲学家的指导。这是一种虚妄的自高自大,以为自己掌握了“道”,而科学家只知道“术”。实际情况是,现在的科学家并不需要哲学家来指导,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反而是现在的哲学家需要努力去学科学,否则就是一脑门子浆糊。
然后这位朋友又问我:她的导师觉得汉语里“博士”这个词不太恰当,因为博士追求的不是博,反而是专注某个领域,本科阶段才叫“博”。
我告诉她:博士是个古代的官名。
她立刻想起来了,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里有这个词:“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
我又给她引了一段,三国爱好者都很熟悉的《孙权劝学》:
初,权谓吕蒙曰:“卿今当涂掌事,不可不学。”蒙辞以军中多务。权曰:“孤岂欲卿治经为博士邪?但当涉猎,见往事耳。卿言多务,孰若孤?孤常读书,自以为大有所益。”蒙乃始就学。及鲁肃过寻阳,与蒙论议,大惊曰:“卿今者才略,非复吴下阿蒙!”蒙曰:“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大兄何见事之晚乎?”肃遂拜蒙母,结友而别。